王安忆：说一说张爱玲有多 “俗”

王安忆通过分析张爱玲的散文与小说，揭示其对世俗生活细节的敏锐捕捉。张爱玲偏爱市井烟火，如菜市场的气味、邻居的闲话、封锁场景中的女佣烧饭，这些现实日常观察构成她作品的底色。她的文字充满热切的生活气息，但内核却包裹着虚无人生观念，认为“长的是磨难，短的是人生”，将感官享乐主义视为对抗虚无的解药。
张爱玲小说中的上海故事充满俗世情调，如《金锁记》的曹七巧、《倾城之恋》的白流苏，人物在苍凉背景下挣扎求生。她以琐碎欲望映照命运无常，如川嫦病中仍计较苹果开销，既显露世俗生活细节的卑微，又暗含对人生荒诞的冷眼。这种矛盾在《倾城之恋》中尤为鲜明：圆满结局被苍凉叙事基调消解，世俗欢愉与虚无底色共生。
王安忆对比张爱玲与苏青的世俗差异，指出前者对日常的热爱源于对虚无的恐惧，而后者则体现入世的纯粹兴致。张爱玲的世俗性更接近现实主义作家鲁迅的清醒，但缺乏其直面虚无的勇气。她像《更衣记》中撒手骑车的小孩，在世俗生活细节中寻找短暂安稳，却始终无法超越苍凉背景的笼罩。
最终，张爱玲的创作在世俗与虚无间找到平衡：她用贴肤的感官享乐主义为苍凉人生提供注脚，以封锁场景般的荒诞日常揭示存在本质。这种独特的上海俗世情调，既成就了其文学魅力，也限定了她对更广阔生命意义的探索。